不辞

披着all羡皮的忘羡写手。变态慎关。

【all羡】番外:残梦



《媚骨》番外。






蓝忘机对魏无羡说:“我走了。”




冬日将近,魏无羡的病却有了起色,之前他病的只能躺在床上,只在蓝忘机走过来时,滴溜溜的眼睛一转,淘气地伸出一只手,去揪蓝忘机的衣角。


蓝忘机捉住他的手,放在被子里,轻斥道:“调皮。”


魏无羡眨一眨眼,笑出了声。


这样的小游戏是他玩了多少遍也不腻的,蓝忘机也随他,也不阻拦,只是把房中的碳火烧热些,怕魏无羡因为这一点点的疏忽而受了寒气。


魏无羡躺在被窝中,只觉得心头烘热,他惬意地想,如果是这样,那么一直躺一辈子,他都愿意。不过他还是得好起来。蓝忘机希望他好起来。


他第一次发现蓝忘机不对劲,是在这个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。


其实也没有什么,不过是他又伸出手,揪蓝忘机的袖口时,蓝忘机把他手轻轻推开了。


魏无羡一愣,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,他悄悄抬起眼帘,蓝忘机却转过了头,佯作端药,很快就走出去了。


他没有看魏无羡一眼,也没有和魏无羡说一句话。


魏无羡冬日里总爱犯迷糊,有时能躺在床上睡一天。可是蓝忘机若在他身边,他也知道——甚至不知不觉地就攀到人身上了。


但今日他怎么也睡不着,睁着眼睛,一眨不眨地看着屋顶,房中过热的炭火让他有些烦闷,他想把脚伸出去染些凉气,却始终顾及蓝忘机会生气,于是就歇了这个心思,只呆呆地看着房梁。


他想,他是不是惹蓝忘机生气了。


又想,是不是蓝忘机……真的忍受不了他了?


他一直发着呆,凝神听着外边的声音,可是外边静静的,什么声音都没有。蓝忘机也不在前厅。


这番教训,让魏无羡乖觉不少,待晚间蓝忘机到房中给他喂药时,魏无羡也乖乖的,没有伸出手,只是眸子微闪,悄悄看着蓝忘机。


房中一片静寂,蓝忘机不说话,魏无羡不敢说话。


喝完药,蓝忘机和他说,他今晚宿在书房,就不在卧房歇息了,怕魏无羡受了寒。


魏无羡睁大眼睛,不可思议道:“你说什么?”


又道:“有你抱着我,我怎么可能会受寒?”


蓝忘机道:“我有一卷书没看完。”


于是魏无羡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了,他只是愣愣地看着蓝忘机离去的背影。躺是躺不下去了,他坐起身来,呆呆坐在床上,盯着木门,就这么过了一夜。


这仿佛是个开始。


接下来的日子,蓝忘机不和他说话,也不同他睡觉。当魏无羡主动去吻他,要和挚爱共赴巫山时,蓝忘机也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,并说:“胡闹。”


魏无羡披着衣服,呆呆看他离开,不愿想其他可能,只自我安慰道:“许是蓝湛怕我受了寒。”


次数多了,连魏无羡也骗不过去自己了。


他向来擅长欺骗自己,当遇到伤心事时,总能从支离破碎的影子中硬找出一些欢欣的事情,告诉自己,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,他魏无羡还能撑下去。


只是人能骗别人,却永远骗不过自己。


骗不过自己,那该如何?


那便多骗自己几遍,时间长了,就能把用来骗自己的谎言当成真的了。


他惊惶地想,蓝忘机是不是终于厌弃了这样的生活?他要离开自己了!


可他还是不愿意主动问出来。万一呢,万一蓝忘机只是真的害怕他着了凉,真的只是有一卷总是看不完的书呢。


他……还是想听蓝忘机亲口说出来。


这般过了半个月,蓝忘机在给魏无羡喂完了药之后,道:“魏婴,我要走了。”


魏无羡一惊,睁大了眼睛,急急道:“你去哪?”


又道:“把我也带上!”


蓝忘机轻轻摇头。


他道:“回家。”


魏无羡一直盯着蓝忘机,在听到蓝忘机说“回家”之后,终于颓然地松下紧绷的肩膀,只喃喃道:“……回家,哦,回家……”


他说不出来阻拦的话,却总是不舍得蓝忘机回云深不知处,想了又想,佯装头疼,道:“……蓝湛,我昨晚蹬了被子,估计又受寒了……”


他想,蓝忘机总是对他还有一点感情的吧?


如果有感情,总会拖到他病好吧?


蓝忘机道:“我拜托了温姑娘常来看你,你要听她的话。”


魏无羡终于说不出话了。


他复杂地看着蓝忘机,张了张嘴,只轻轻问:“那你什么时候走?”


蓝忘机道:“明日走。”


魏无羡道:“这么确定?”


蓝忘机道:“阵法已绘好。”


魏无羡抓着被褥,胸口一片冰凉,半晌,才低低道:“……我怎么办?”


蓝忘机也顿住了,半晌,才叹了口气,道:“魏婴,你总会好起来。”


魏无羡呆愣愣地坐着,他想跳起来让蓝忘机滚,快滚,滚出这里,又想一刀杀了他,即使人死了,那么总归也会永远陪着他。可是他最终什么都没做,只是疲惫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


又道:“你出去吧,我累了。”


说着,沉默躺下,翻了个身,背对着他。


他……怎么办?


他也不知道。


他与温氏族人不熟,也做不出死乞白赖自来熟的行为,更不想回到他父母家。他不想看见父母带着歉意的眼神,更不想看见弟妹疏离的目光。蓝忘机好歹还有异世的家,而他无论在哪个世界,都没有一个容身之处。


他茫然地想,蓝忘机走了,他怎么办?


他怎么办!


夜色深沉,无边寂寥。魏无羡抱着被子,了无睡意,脑子一片混乱,神思一会飘到不要他的家族,一会飘到混乱肮脏的乱葬岗,一会飘到悲哀难言的父母……他忽然笑了,笑他自己如此失败,竟然永远都是被人毫无留恋地扔下。


他突然想起走的那一日,山神让蓝忘机杀了他。


魏无羡现在想起来,也很想问蓝忘机——你为什么不杀了我!


以前对他好时能付出所有,待他动了情送了心,又轻飘飘说:“我走了。”


他置自己为何地!




翌日下了雪。


算来这是冬日里的第二场雪。


魏无羡一夜没睡,晨起时难得穿得整齐,推开了门,铺天盖地的雪色刺地他挣不开眼,他看见蓝忘机已经打包好了不多的行李。蓝忘机看见他,颇为诧异,道:“你怎么出来了?”


又道:“你受不得寒,快进去。”


魏无羡很想笑,可面部的肌肉僵硬极了,他笑不出来,只冷冷淡淡道:“我送送你。”


又道:“你既拜托了温情照看我,想必我也不会病的很严重。你不要管我。”


两把伞,蓝忘机走在前,魏无羡走在后,雪天太冷了,魏无羡的手指被冻成了紫色,发上也落了寒凉霜雪。他看着蓝忘机发上也落了不少雪,于是嘴角勉强一勾——无论怎样,他也算和蓝忘机白头过。


只是仙君不爱雪落发稍,他伸手拂去了——连给魏无羡幻想的机会都不肯。


魏无羡嘲讽地笑了笑。


走过一条空旷的街,蓝忘机道:“你回去吧。”


魏无羡坚持道:“我再送送你。”


蓝忘机道:“不必。”


他说了不必便是不必,魏无羡也没再勉强,只站在雪中,不声不响地,目送着蓝忘机离开。


那霜白背影渐渐融入雪中,唯有那乌发还在眼中。很快连那发也见不到了,魏无羡迟钝地想,可能蓝忘机并不是不愿雪落发稍,而是不愿和魏无羡一起白头在雪中。


倘若蓝忘机能再回头看看,定能看见那一袭黑衣还倔强地立在雪中,睁大了双眼,痴痴等待着他的回望。


可惜蓝忘机从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。


雪下的那样大,魏无羡双腿都冻麻了。他没有金丹,除了一身衣衫之外再无御寒之物,可他仍站在雪中,像在等着谁。是在等着谁。


他还在想,他该怎么办啊。


曾经的他靠仇恨支撑自己出了那乱葬岗,后来的他为着蓝忘机的一腔爱意愿在这世间继续活着。可是如今仇恨报了,蓝忘机走了。

他该怎么活下去啊。


他觉得胸腔闷痛,喉头一涩,哽出一口血来。鲜红的血,素白的雪,映在一起,拼出一个支离的踏雪寻梅。


世上只见藤缠树。


世上哪有树缠藤。


倘若还能有下辈子,就别转世为人了。当人太累,就当一棵树,一棵草,一块石头,一缕过堂的轻风……


他眼前渐渐模糊,油纸伞再也握不住了,血一滴滴落下,顺着襟口,滴在地上。很快他便站不住了,半阖着眼睛,倒在了这漫天飞雪中。


他的手上还缠着一条抹额。那是他曾经斩断,又被蓝忘机缝好的。


不过现在看来……也不需要了。





时为深秋,夜色寒凉。


魏无羡从过于寒冷的梦境中醒来,皎白的月光洒在他的枕上,枕边则是闭目沉睡的蓝忘机。


他的手臂还缠在魏无羡腰上,魏无羡不没有动,只是悄悄睁开眼睛,看着蓝忘机。


梦里的情景实在是可怕。他心有余悸,只觉得身畔格外寒冷。于是就往蓝忘机怀里钻了钻。


蓝忘机睡眠浅,这一小小的动静把他闹醒了,他睁开眼睛,看魏无羡正看着他,于是把他揽得紧了些,道:“怎么了?”


魏无羡摇摇头,只道:“蓝湛,我好冷,你抱抱我。”


恳求一般,他不住道:“你抱抱我。”


蓝忘机叹了口气,把魏无羡抱的更紧,他们头挨着头,心靠着心。方才从梦中得来的寒冷终于散去了些,魏无羡颤抖着闭上眼睛。


他不会和蓝忘机说起这个梦。


他相信,他相信蓝忘机如他自己所言,不会离开他。


就这样,便够了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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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媚骨》番外。


好久之前就想好的。


时间段是羡刚见了父母之后,出去游历之前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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